第一回合，徒弟敗，慘敗。 (14)
關燈
小
中
大
就等死吧。”
師父見兩人出來，又惡狠狠的瞪了小魚兒一眼。
吃早飯的時候，晚晴沒有出來，師父自己也端著碗不知躲到哪個角落去吃了，飯桌上只有蘇雨筱和小魚兒。
蘇雨筱瞧著小魚兒有些蒼白的臉色，頓時又心疼起來，過了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，雙眼立刻就亮了。
師父的意思是，只要抓到那條魚，小魚兒就有救了嗎？
可是，那魚跟小魚兒有什麽關系？
不管了，反正師父說了有關系，那肯定就有關系。
只是，池塘那麽大，如今也還沒到抽水抓魚的時候，怎麽才能把那條魚抓到手？
更何況，那可是塘角魚啊，想要躲起來，你就是抽幹了池塘都找不到，除非把池塘翻個底朝天。
在山裏的時候還想著該找什麽理由抽水抓魚，沒想到，才回到村裏，就聽到楊家村要抽水抓魚的消息。
“昨晚半夜有人去偷魚，很多人都到池塘邊上了，那賊跑了，但是卻有個人被池塘裏蹦出來的魚給咬了，聽說傷口怎麽都止不住血，現在已經送到市裏了。”
“都說是池塘裏的魚成精了咬人，大家這段時間去洗澡不是總吵架嘛，也說是這魚搞的鬼，村裏的老人立刻就主張把水抽幹，把那條魚找出來。”
竟然還有這事兒？
不過，那些老人倒也是歪打正著了。
只是蘇雨筱一直想不明白，既然是受道家點化的道家魚，為什麽會做這種傷害人命的事兒？
“我們下午再去，估計那時候大魚已經抓完，小魚隨便撿了。”
一個村裏基本上都會有幾個池塘，沒有人承包的話就是公共財產，除了將池塘裏水灌溉農田之外，池塘裏的魚也是大家一起分的。抽水抓魚一般都是冬天農閑的時候，大魚抓了分，小魚小蝦河蚌這些，就可以任由別人來撿了。
當然，如果你撿到漏網的大魚，是要還回去的。
蘇雨筱正愁自己一個小孩該怎麽摻和其中，老太公就找來了。
084替死鬼
“楊家村那件事兒，是不是以前淹死的人來找替死鬼？”
老太公也不顧她只是一個七歲小兒，以一副我很有經驗的口吻跟她商談。
蘇雨筱也沒裝懵懂，更覺得老太公這個解釋似乎更能取信於人。
“小小你跟我走一趟吧，這事兒辦不好真會出人命的。”
蘇雨筱自然沒有拒絕。
蘇家二老聽說有可能是以前淹死的人找替死鬼之後，就不想讓蘇雨筱靠近了。但老太公在一旁勸說，蘇雨筱是註定要做這一行的，早點讓她見識這些事兒也好。
蘇雨筱也在一旁附和，以自己能看見鬼的眼睛，說不定能幫忙。
說出能見鬼幾個字的時候，蘇母立刻捂住了她的嘴，不讓她說，但也是讓步了。
至於老太公，大概是存著帶她積攢經驗的意思，路上解釋說只讓她在一旁看著就好，什麽都不用做。
跟著老太公一起的，還有老太公的幾個徒弟，都是本村的，其中一個還是老太公的侄子，對於蘇雨筱來說都是叔叔輩兒的人了，不過他們看見她都沒表現出輕視與不願的意思，一路上還不停的拿話逗她。
蘇雨筱牽著小魚兒緊跟在幾人身後，小魚兒大部分時候都是很安靜的，存在感很低，很多人都是直接把他無視了。
然而，到達楊家村的池塘邊兒的時候，有個人卻率先註意到了小魚兒。
“你們是孩子的家長嗎？這個小孩都這樣了，怎麽還帶他來這裏？”
一個中年人挎著個皮包走過來，先是打量了老太公和幾個叔伯一眼，接著就質問起來。
“伯伯，我弟弟怎麽了？”
蘇雨筱仰著小腦袋一臉天真的問他。
“這是你弟弟？他以前是不是很聰明，但是有一天突然就變傻了，也不會說話了？”中年人蹲下來與蘇雨筱平視，看小魚兒的目光中透著惋惜。
“伯伯，你怎麽知道？”
蘇雨筱還是那一臉天真的樣子，這樣的小臉蛋兒很難讓人心生防備。
“他是生病了，你家在哪兒？一會兒我去看看能不能治好他。”
蘇雨筱敢肯定，眼前之人已經看出小魚兒是少了一魂的人。
想當初師父也是一眼就看出了小魚兒的問題，但是為什麽呢？
“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裏……”
蘇雨筱低頭小聲說道。
中年人又是惋惜的嘆了一聲，大概是聯想到了諸如孩子變傻之後就被丟棄的可憐身世。
“應該找不回來了，可惜了……”
中年人走後，找到了楊家村的一位老人，這位老人也是主張抽水的人之一，在村裏說話同樣有一定的分量。
兩人說了幾句，視線就轉到了老太公身上，接著又朝幾人走了過來。
“蘇阿公，這位先生是陳家村的，說是來幫我們抓那條魚的，您看……”
蘇楊兩村緊挨著，兩村之間嫁娶最多，所以關系一向都不錯，這也是為什麽楊家村會求到老太公面前來的原因。
陳家村距離楊家村還有兩個村的距離，步行得有十幾裏路，關系並不是那麽近。
“你是陳青？”老太公瞇著眼打量了那中年人一番，口氣頗有些不屑。
大概還記著剛才人家質問他的仇。
“阿公知道我？那這事兒就好辦了。聽老叔說這事兒已經請了您來看了，不知道我能不能跟您打個下手，當然，如果不需要我，就讓我在一旁看著就行。”
這人倒是會說話。
老太公顯然也被他謙遜的話語捧舒服了，只背著手說今天這事兒他並不出手，只交由自己幾個徒弟來做，他想看就看吧。
“那真是感激不盡。”
於是，陳青就跟著幾個叔伯去了人群裏。
如今水已經抽得差不多了，剩下一汪渾濁的泥水，很多魚在裏面蹦來跳去，還有的在泥潭裏鉆，孩子們也都下了池塘，在泥塘裏撿小魚兒。
人的思想真是覆雜，有時候是風聲鶴唳，有時候又膽大包天。
明知道這池塘裏有咬人的魚，但是大家都抱著僥幸的心裏，又或者覺得人多勢眾，一條魚沒什麽好怕的，所以無所畏懼。
姨媽帶著楊娟表姐也下了池塘，蘇雨筱連忙出聲阻止，奈何那兩人正興奮，壓根沒聽到她的聲音。楊軍和謝家豪倒是看見了蘇雨筱，連忙來到她旁邊。
“你怎麽不下去？”
楊軍頗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池塘裏的狀況，因為沒了水，人們下了池塘之後身上的淤泥就會一直粘著，一眼望去，就成了好多個泥人。
這畫面對楊軍來說確實算是挺大的沖擊。
“我怕水裏有蛇。”蘇雨筱吐了吐舌頭說道。
楊軍的臉又是一白。
就比如昨天，他們摸螺螄的時候他也不敢摸一樣，其原因就是不知道自己這一手摸下去會摸到什麽東西，沒來由的會感到害怕。
這淤泥裏可是什麽都有的，水蛇也不少。
“水蛇可是好東西，拿來燉湯，大補的，你們沒喝過？”老太公在一旁說道。
楊軍的臉更白了。
“沒喝過呢，老太公你說的是不是龍虎鳳湯？”蘇雨筱問。
老太公點了點頭，捋了捋自己的胡須，本著科普知識的想法，說出了龍虎鳳湯的配方。
“龍虎鳳湯，就是蛇，貓，大公雞一起燉。蛇和貓都屬陰，大公雞屬陽，在放點清補涼作為調料，陰陽調和……大補是大補，不過不適合小孩吃，你們吃個蛇羹就好了……”
說著，老太公已經想著這事兒辦好了之後，楊家村肯定要答謝的，魚肯定是少不了，運氣好的話抓到幾條水蛇，說不定就有龍虎鳳湯吃了……
蘇雨筱偷偷看了楊軍一眼，發現他已經搖搖欲墜，處在崩潰的邊緣了。
忍不住將臉轉到小魚兒的方向偷偷笑了笑，卻瞥見謝家豪同樣含笑看著自己，應該是看穿了她故意戲耍楊軍的行為。
“乖哈。”蘇雨筱伸手在他垂在身側的手臂上拍了拍，示意他跟自己站在一個陣營上。
謝家豪楞了一下，看著自己被拍過的地方出神。
就在幾人無所事事的時候，池塘中心的人群裏突然傳來嘈雜聲，下一刻，大家已經一哄而散，迅速跑回了岸上。
人少了，那兩個相互攙扶的人影就顯得尤其顯眼。
一旁的楊軍慘烈的喊了一聲：“媽。”
085娃娃式公主抱
姨媽本意是想多撿些小魚回來曬成魚幹，好讓外婆能吃得久一些，所以就帶著楊娟往池塘中心去。誰曾想，進去沒撿到兩條小魚，腳上就被咬了一口。
當時，周圍的人都看清了，那是一條塘角魚，卻長著一口鋒利的牙齒，咬了人之後又迅速的鉆回了泥裏。
盡管只是一閃而逝，但是那一口鋒利的牙齒還是給人留下的不小的陰影。
姨媽最後還是被老太公的兩個徒弟擡上來的，上了岸立刻就在地上滾了起來，哀嚎聲讓人聽了都覺得難受。
“好痛，好痛，哎喲……”
“快快快，拿清水來洗一洗傷口。”
“來兩個人，把她擡回家去。”
“打電話叫救護車。”
人群一通慌亂，蘇雨筱擡眸看了謝家豪一眼，謝家豪意會，立刻出聲。
“不要慌，先把阿姨擡回家裏，救護車不忙，先看看情況。”
有人出聲，大家慌亂的神經才松下來，幾個人擡著姨媽回家，剩下人的人回家拿了鋤頭鐵鏟鐮刀等工具，勢要把咬人的魚找出來。
蘇雨筱跟著跑回了外婆家，姨媽還在哀嚎，甚至不讓人靠近，只能讓兩個力氣大的男人按住給她把傷口洗幹凈了。
外婆紅著眼，緊張的在一旁看看自己哪裏能幫得上忙。
老太公也來了，在路上就采了止血的毛蘭，搗碎了敷在姨媽的傷口上。
蘇雨筱擠過來看了一眼那傷口，發現姨媽的整條腿都是一片冰涼，傷口處還冒著腥紅之氣。
這種紅氣應該只有自己能看見，否則其他人只怕已經嚇得腿軟了。
已經可以肯定就是昨晚那條魚了。
“別動她，讓我來看看。”
那位叫陳青的大叔竟然也跟了上來，推開眾人一番查看之後，掏出一張符當場燒了，將符灰灑在了傷口上。
只聽得滋滋的聲音，那傷口就冒了煙，瞧著有些滲人，但是姨媽卻表示自己的傷口好多了。
眾人屏氣凝神都不敢吭聲，任由陳青接連燒了三道符。
蘇雨筱趁著他掏符燒的間隙看了一眼，發現只是一張沒有任何靈力的驅邪符而已。
那符畫得比她還醜……
竟然也有效果？
燒完了三道符，陳青表示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家當了，能不能好，就看姨媽的造化了。
如今姨媽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，表示傷口的疼痛還在忍耐範圍內，相信很快就能好。
“去打一個破傷風針吧。”楊軍擰眉在一旁開口。
陳青又到池塘裏去了，家裏剩下幾個跟過來的嬸子，此時也低聲議論了起來。
“看來真的是鬼魚了，陳家村的那個道士還挺厲害啊。”
“楊大彪都送去到市裏去了，也不知道怎麽樣，哎，送去太急了啊。”
“聽說已經打電話讓他兒子收拾東西去陪床了，情況估計不太好。”
“那還得請那個道士去一趟。”
“哎，這樣的話，得給月環再敷上一把糯米，保險一點。”
於是，外婆又搗碎了一把糯米敷在了姨媽的傷口上。
大家都覺得這樣就完事兒了，但是蘇雨筱卻清楚的看到，在那一層符灰下面，一片紅色正蠢蠢欲動醞釀著，似乎隨時都會破體而出。
而姨媽腳上的溫度，似乎更低了。
蘇雨筱猜想，姨媽之所以覺得沒那麽痛了，應該就是低溫麻痹了痛覺神經，讓痛覺變得不敏感了。
至於陳青的符灰究竟有什麽作用，目前看來，似乎只是封閉傷口，不讓裏面的寒氣洩露出來。
看來，還是得自己出馬。
師父告訴過她，她不僅命裏屬火，就連自身的靈氣也是帶火的，所以，她可以試試看能不能用自己的靈氣將傷口姨媽腿上的寒氣給逼出來。
不能逼出來，中和一下寒氣也是可以的，老太公說的，陰陽調和嘛。
她這算是冷熱調和？
“姨媽，我給你按摩按摩吧，這樣會舒服些。”
姨媽如今已經有了跟人閑聊的心思，說起剛才那種痛有多痛多痛，甚至比當初生孩子還痛……
蘇雨筱只當她是答應了，在姨媽腿上輕輕按壓的同時將自己的靈氣緩緩的輸了進去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，但她知道師父一定時刻關註著這邊的情況，如果自己做錯了，師父一定會及時阻止。
如今，既然沒有阻止，那就繼續吧。
起初的時候，姨媽並沒有什麽感覺，但是隨著她輸入的靈氣越來越多，終於引起了姨媽的註意。
“小小你這是什麽按摩手法，好像把我的風濕都按好了，哈哈哈，小小懂事兒了。”
“風濕都能按好，那真是了不起了，你就會說笑。”
“不說笑還能說真的？但是有我們家小小給我這麽按著，我不好也得好了，哈哈哈。”
蘇雨筱一直註意著姨媽腳上的情況，對於她說了些什麽，只聽了個大概，發現都是玩笑之後就自動屏蔽了。
而她如此專註的模樣，卻落在了楊軍和謝家豪眼裏。
她的設想果然沒錯，隨著她暖融融的靈氣註入，姨媽腳上的寒氣逐漸被中和，姨媽腳上被麻痹的知覺也慢慢回來了。
那幾張沒有靈氣的驅邪符還是很有用處的，至少起到了麻醉的作用。
否則的話，自己灼熱的靈氣剛進入姨媽充斥著寒氣的腿上，就會因為雙方的相互作用而痛苦不堪。
這下好了，不知不覺的，讓姨媽免去了一番痛苦。
被中和的冰寒兩氣無法被姨媽的身體吸收，正逐漸消散，這個過程是溫和的，無知無覺。
如此一來，只剩下腳上的傷口了。
松了一口氣想要站起身，才發覺自己剛才竟然是蹲著給姨媽按摩的，而此時，她的腳，麻了……
蘇雨筱站得觸不及防，身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，謝家豪伸手想要扶一下的時候，小魚兒已經彎腰勾住她的雙腿，將她攔腰抱了起來。
一時間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兩人身上，滿臉錯愕。
蘇雨筱也是一臉尷尬，手指在小魚兒胸口上戳了戳。
放我下來，小魚兒……
086有鬼
“這小孩力氣好大啊……”
小魚兒已經將蘇雨筱放在了一旁的老人椅上，姨媽等人回過神來開始感嘆。
“是啊，小丫頭得有四十斤吧，看他好像也沒花多少力氣。”
“太厲害了……”
蘇雨筱正心虛，見她們並沒有聯想到她平日裏是多禽獸，才導致小魚兒抱她抱得那麽順手之後，臉色就輕松了好多。
休息了一會兒，腳上的酸麻感沒了，蘇雨筱又帶著小魚兒拉上謝家豪打掩護到了池塘邊上。
“你姨媽好點了嗎？他們都說被那畜生咬了之後血難止住？”
到了池塘邊上，老太公問她。
“止住了啊，有老太公您的毛蘭，和陳伯伯的符，還有外婆的糯米，當然止住了。”
“那符能管什麽作用，毛蘭就是止血的，哪能止不住？”老太公不是很滿意這其中陳青占了一份功勞。
“是是是，毛蘭止血的，跟那符箓沒什麽關系。”蘇雨筱從善如流，當即就改了口。
老太公果然滿意了，捋著胡須開始嘮叨。
“這些人啊，不吃點苦頭都不知道怕。都說這池塘裏有鬼魚了，還一群群往下面湊。”
“按照他們這樣的捉法，肯定抓不到的，我看還得下石灰。”
上一世，蘇雨筱挺喜歡玩生石灰的，一小顆一小顆放進水裏，滋滋的冒泡，很有意思。
他們這邊誰家要蓋房子，都要挖一個小池子泡石灰，房子蓋起來之後用泡好的石灰填在磚縫裏，這樣一塊塊紅磚頭包著白邊兒，也是簡單的裝飾。
一般人家泡石灰，都會等冷卻了人才會離開。上一世，就有人在學校圍墻外泡石灰，有學生爬墻出來正好跳進了石灰池子裏，兩腿都被燒傷了。
池塘裏這石灰一下，不管是水還是泥都得熬熟了。
不過，老太公還沒開口讓人準備石灰，池塘裏的陳青就有了動作。
老太公的徒弟慌忙上來報備。
“陳青說他有辦法把魚逼出來，但是需要我們的配合。”
“有辦法那就用，不管是什麽辦法，能把魚抓到就是好辦法。”
老太公雖然如此說，但是並不是多真誠，更多的是看熱鬧的意思。
蘇雨筱卻真心希望陳青的方法能管用。
師父可是說了，要抓到這條魚，小魚人才有救，要是讓老太公把魚煮熟了……
真心祈禱陳大伯能成功。
陳青的辦法是五個人一起換上道袍，然後排列成陣集體搖鈴。
蘇雨筱看不懂他那陣法是什麽陣，鈴聲也聽不出來是什麽，但是神奇的，那條魚真的出現了。
那天看到的那個虛影再一次出現，騰出水面之後一個神龍擺尾，五個中年男人立刻就被這一股力道甩翻了。
看熱鬧的眾人看不見這虛影，只見池塘裏僅存的一點水突然好像炸開了一樣，把圍繞著搖鈴的五人都炸翻倒地。
眾人也跟著炸了起來，有些膽大的還留在原地，膽小的已經遠遠跑開了。
“究竟是什麽東西……”楊軍竟然沒再一驚一乍的，只是皺眉看著說道。
蘇雨筱不錯眼的盯著池塘裏的動靜，就見唯一剩下的那一汪泥水裏，一條魚冒出腦袋游來游去，看起來似乎很暴躁？
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。
直覺告訴她現在很危險，所以她立刻拉住了老太公的手：“老太公，太危險了，讓……”
她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見那攪動一池泥水的魚又甩了一下尾巴，那巨大的虛影重重的拍在了陳青身上。
陳青整個人都被拍進了泥潭裏。
那魚還不罷休，接連又甩了兩次尾巴。
眾人就見到了詭異的一幕，陳青好像一條塘角魚一樣自己鉆進了泥裏。
“回來，把陳青帶回來。”
老太公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四個徒弟回過神來，將陳青挖出來，往身上貼了一堆黃符，這才駕著他離開了池塘。
一切發生得太過迅速與突然，大家只知道五人突然就被掀翻了，但是究竟是什麽把他們掀翻了，卻不知道。
然而陳青的行為，卻喚起了大家內心的恐懼。
大家都知道水鬼最會誘惑人，讓人跳進水裏當替死鬼。
而陳青剛才那行為，分明就是一副要鉆進泥裏活活把這自己悶死的趨勢。
難道，這池塘裏真的有鬼？
而陳青，是被鬼迷了心竅嗎？
就在大家的註意力都在陳青幾人身上的時候，蘇雨筱卻看到一人拿著一個長根子的網兜，直接往水裏一撈，把魚撈了上來。
不是師父那老頭是誰？
老頭撈完了魚，就把網兜往肩上一扛，一步三晃的走了。
“別下去了，有鬼……”
有人打誰給陳青洗了臉，陳青第一句話就是如此說道。
眾人立刻扛著他遠離了池塘邊兒。
最後一番檢查，陳青並無大礙，洗去一身泥巴之後人就精神了，一直盯著那池塘裏發呆。
“這麽兇的鬼，我從來沒見過……”
蘇雨筱扯了扯老太公的手，讓老太公彎下腰，自己在他耳邊說了幾句。
“你確定？”
蘇雨筱點了點頭：“放心吧老太公，我不會害你。”
老太公還有些遲疑。
要說他這一輩子，雖然掛了一個道士的名頭，紅白喜事風水賜名什麽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做過，村裏人對他也很敬重。
但是他並沒有因此就飄飄然，覺得自己真的有大本事。
他看過不少書，也認真研究過，命理風水什麽的算是略懂一二，但是鬼……他真的沒接觸過。
盡管每次村裏有喪事都會請他去做法事，但他也不過是按照自己師父教給他的步驟去完成這麽一件事情，再深一點的東西……他真的沒接觸過。
如今，那池塘裏的東西明顯不簡單，蘇雨筱卻讓他去作法。
“放心吧老太公，我出門的時候師父給了我一張符，說是要助您一臂之力的。”
“哦？那行吧，符給我，我去。”
一聽說是師父的意思，老太公一改之前的慫樣，眼中燃著激情與興奮。
終於到我一展身手的時候啦……
087殺魚
在老太公的號召下，大家又回到了池塘邊上。
讓一個徒弟回去給自己拿了吃飯的家夥，在池塘邊上擺開了施法用到的香案。
老太公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野路子，雖然沒有丁點靈力，但是天罡十八步卻走得有模有樣，只錯了那麽七八九十步的樣子……
走了一套天罡十八步，又撒了些糯米，接著讓四個徒弟用石灰粉將整個池塘圈起來，叮鈴鈴的鈴聲加上老叔公聽不清楚的經文，場面倒也很能唬人。
一切完畢，老太公用桃木劍挑起蘇雨筱給的那張符，食指與中指並攏壓著符紙往前一送，符紙飛落到了池塘裏，化成了一灘水。
眾人嘩然。
老神在在的老太公瞳孔一縮又很快恢覆了過來，有模有樣的祭拜了三清神像，宣告此次做法結束。
“好了，可以下去抓魚了。”
有人壯起膽子下了池塘，但卻不是抓魚，而是來到了那一灘水旁。
那灘水大概有兩個平方那麽寬，相比周圍渾濁的爛泥，顯得格外清澈。
大家親眼見到了剛才那神奇的一幕，認定老太公確實解決了那條鬼魚，沒多久就紛紛下來看這一灘水。
“太公，這水能不能碰啊？”
有人問。
既然這水來得那麽神奇，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神奇的功效。
老太公大手一揮讓他們離遠一點：“什麽都不懂就要碰，離遠點，趕緊抓魚，抓完魚立刻註水。”
此時的老太公，那別提多威風了，一聲令下，大家立刻離遠了一些。
村裏的人都被老太公這一手撒符成水給鎮住了，幾位老人圍著老太公笑得那叫一個誠懇。
陳青神色激動的跟在老太公身後，那目光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灼熱。
魚被師父抓走了，蘇雨筱就想著趕緊回去，楊軍這個中二癥患者已經不記得她的存在了，亦步亦趨跟在老太公身後，激動得跟什麽似的。
只有親眼看到蘇雨筱將符遞給老太公的謝家豪知道真相。
此刻，他的心情也是無比的激動，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。
畢竟，比撒符成水更神奇的事他都見過了。
姨媽的傷口已經沒有大礙，外婆也跟著人群到池塘裏撿魚了，蘇雨筱就跟謝家豪說了一聲，便帶著小魚兒回去了。
只是，謝家豪一直站在池塘邊上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了，才收回目光。
“小魚兒，你可能能變好了，開心嗎，激動嗎？”
小魚兒看不出來開心激動的樣子，蘇雨筱倒是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。
只是，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，讓她蹦跶的腳步突然一頓。
神秘兮兮蠟拉住了亦步亦趨的小魚兒：“乖魚兒，你好了之後，不會把阿姨忘記了吧？”
問完之後又發覺自己有些過於緊張了，傻乎乎的笑了笑，牽上小魚兒繼續一蹦一跳。
因為內心的迫切，她連家都沒回。
回到山谷裏的時候，師父正蹲在一個小木盤前。
木盆裏，赫然是那一條長了鋒利牙齒的塘角魚。
說它是塘角魚，只是曾經而已。
或許它曾經是一條塘角魚，但是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怪物。
只見它不僅有一口鋒利的牙齒，在魚鰓往後一點的位置，原本應該長著魚鰭的地方，竟然長出了兩個手臂。
有點類似於娃娃魚的樣子，但是卻沒有娃娃魚的靈活，好像是剛進化出來不久，顯得有些笨拙。
蘇雨筱和小魚兒一靠近，立刻暴躁的在水裏蹦來蹦去，有力的尾巴使勁拱著自己的身體在木盆裏翻動。
好像要跳出來把人咬上一口才罷休一樣。
奈何木盆上被師父下了禁忌，任憑它怎麽鬧，一滴水花都濺不出來。
“它好像很生氣……”蘇雨筱皺眉說道。
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，蘇雨筱驚覺得這條魚擁有情緒，甚至還影響到了自己。
就好像一個人明明做了壞事，在你制止他的時候，他還對你惡言相向，更想對你進行攻擊一樣。
“哦？它告訴你的？”
師父饒富興味的看著她，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來。
蘇雨筱搖了搖頭：“只是感覺而已……”
一般人在見到一條蹦蹦跳跳的魚的時候，大概只會感嘆一聲這魚很鮮活，很新鮮，但是絕對不會說，這魚是不是在生氣？
因為魚是人類的食物，作為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物種，人類是不會去顧慮一條魚的感受的，也感受不到。
難道，是因為這魚已經開了竅的關系？
因為開了竅，所以有了情緒，並且能將這個情緒表達、傳遞出來，所以她能感受到？
應該是的。
正看得出神，突然，原本只能在木盆了掙紮的魚突然身形大漲，一個碩大的腦袋頂了出來。
蘇雨筱雖然反應及時躲過了它的攻擊，但卻嚇得不輕。
不管是誰，突然有個血盆大口對著你的腦袋咬下來，你都會被嚇住。
“畜生。”
師父叱了一聲，那巨大的虛影才縮了回去。
“師父，這虛影究竟是什麽？”
蘇雨筱很慫的拉著小魚兒站在了師父身後。
“上次我是不是跟你說過，我們之所以能看見這條魚身上紅色的戾氣，是因為它本身是得了天地造化的，屬於天地的一部分？”
蘇雨筱點頭。
“那你知不知道，如果我們殺了這條魚，便是破壞了天地的造化，違背了天道之意？”
蘇雨筱蹙眉。
這也算違背天道之意？
如果上天讓這條魚開竅，是為了讓它殺人吃人的話，那自己殺了它又有什麽錯？
“那這天道究竟是什麽東西？”
蘇雨筱氣呼呼的問。
一直聽師父說天道，但是卻不知道天道究竟是什麽，難道是天上的神仙嗎？
平時受法度約束就算了，如果還要受天上神仙的管束，那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？如果真的有天道，那世界上那麽多殺人越貨為非作歹的人，天道怎麽不管一管？
蘇雨筱才質問一聲天道是什麽東西，就被不知道從哪兒掉下來的一棵松果砸了腦袋。
就會欺負老實人是吧？
“師父，如果我執意違背天道之意會怎麽樣？”
師父看她被砸還有些幸災樂禍，見她大有逆天道而行的意思，也沒有收起嬉皮笑臉之色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畢竟我這一輩子一直都很乖……”
蘇雨筱揪了揪他的胡子，咬牙啟齒的問：“那救小魚兒跟這魚究竟有什麽關系？是不是要殺了這條魚才能救小魚兒？”
說完轉身去了廚房，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了一把菜刀。
氣勢洶洶。
“只要您說救小魚兒要殺這條魚，我立刻就殺，我才不管什麽違背不違背的。”
師父終於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色，一臉嚴肅的看著她。
蘇雨筱倔強的哼了一聲，眼神堅定。
天道究竟是什麽東西，還管她殺魚？
她今天不僅要殺魚，還要把魚燉了吃，看你能把我怎麽樣。
088與天道為敵
“殺魚你會嗎？這魚很滑啊。”
師父斜眼看了她一眼，頗有些鄙視的意思。
蘇雨筱哼了一聲。
“雖然不能像我媽那樣幹脆利落，但是肯定能把它殺死就是了。”
蘇母殺魚可是很利索的，一刀落在魚尾上，接著斜拉至魚背，一刀下來順手又把魚頭劈了，然後掏出內臟，砍成塊……
處理一條魚用不到兩分鐘。
那魚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蘇雨筱森森的惡意，竟然咆哮著又要撲上來，身體撞在木盆裏，還磕了幾處傷。
蘇雨筱舉著菜刀虛空砍了幾下也沒把它嚇著，依然是惡狠狠的想要撲上來。
這時，一旁的師父又開口了。
“你知道，畜生開竅之後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嗎？”
蘇雨筱想了想，從來妖精都是以化為人形為第一目標。
“是變成人嗎？”
果然，師父點了點頭。
“那你知道，人和畜生最本質的區別在哪裏嗎？”
“畜生和人，有時候並沒有區別，師父，因為有時候我們會說某個人是畜生。”
蘇雨筱自以為自己的回答富有哲學性質，果然獲得了師父一枚大大的白眼作為賞賜。
“人和畜生的區別在於，人有三魂七魄，但是畜生沒有。促使他們各種行為的，是動物的本能。而畜生開竅之後想要變成人，它們該怎麽辦呢？”
既然區別在於三魂七魄，那開竅之後應該就是想辦法修出三魂七魄來。
所以……自己看到的那個虛影，就是這條魚修出來的類似於人的魂魄一樣的東西？
師父看了她一眼，就知道她已經明白了。
“小魚兒的爽靈應該有什麽東西在蘊養，如今三魂中，卻是丟失的爽靈最為強大，甚至已經強大到讓其他兩魂覺得自己才是丟失的那一個。只要他的爽靈輕輕一勾手指頭，就能輕易的把他體內剩餘的兩魂勾過去。”
“想要救他，就得將他靈臺內的空位補齊。”
蘇雨筱只覺師父今天特別的墨跡。
有什麽辦法直說不就好了嗎，還不住的賣關子，不知道徒兒心裏很著急的嗎？
“所以，我們可以把這條魚的魂補到小魚兒體內是嗎？”
師父認真的想了想：“理論上是可以的，但是這種事我也沒做過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行。”
“可不可行，試一試就知道了。”蘇雨筱如此說道。
師父阻止了她要一刀把魚砍成兩半的動作。
“你知道，這條魚最寶貴的，就是它體內的魂。而它這魂，乃是天地之造化，你若奪了，便是與天道為敵。”
這，才是師父遲遲不肯讓她動作的原因。
天道爸爸養了一條魚，給了他魂魄，讓他有望修煉成人，但是你卻把它的魂給奪去了，這樣人家爸爸能高興嗎？
蘇雨筱蹙眉。
師父說的不無道理，但她卻另有一番理解。
她更相信，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。
既然小魚兒需要它的魂，而它又因為作惡被自己抓住了，奪了它的魂又怎麽樣？
要怪就怪自己倒黴。
自己好歹也喊過幾次爸爸，你不能因為一條魚就把我打殺了吧？、
“師父，您覺得，一條魚和小魚兒相比，孰輕孰重？”
魚，你可以每天都殺來吃，但是人你聽說過隨便就能殺來吃的嗎？
師父朝小魚兒哼了一聲：“都是魚，哪條不一樣？盆裏那條魚還好吃點。”
蘇雨筱不理會師父的無理取鬧，問他具體究竟怎麽操作。
師父又搖了搖頭，示意她不要著急。
“你知道，在天道面前，人和畜生都各有什麽優勢嗎？”
蘇雨筱不滿的揮了揮手上的菜刀。
我不想知道這些，我只想知道該怎麽把這條魚的魂放進小魚兒身體裏。
“人，天生就有三魂七魄，有七情六欲，有聰明的頭腦，但是人的身體卻很脆弱，一生多災多難又短暫。畜生沒有三魂七魄，沒有七情六欲，也沒有聰明的腦袋，但是他們的身體卻也相應的純粹，一旦開了竅，它們的壽命就會變得很悠長，可以讓它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生出三魂七魄，擁有人形，變得聰明。
而我們道士，盡管我們所懂得的或許比尋常人要多一些，但是我們的生命依舊是短暫的，我們頂多也就能做到延年益壽，比常人活得久一點，卻無法像開竅的畜生那麽漫長。
在天道面前，人和畜生都是一樣的，因為我們都有一個追求，那就是永恒的生命。”
人的生命短暫，但是頭腦聰明。而開竅的動物生命漫長，但是頭腦簡單。
天道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各自追逐自己所沒有的，將自己變成既擁有漫長的生命，又聰明的人。
“真有這樣的人存在嗎？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師父見兩人出來，又惡狠狠的瞪了小魚兒一眼。
吃早飯的時候，晚晴沒有出來，師父自己也端著碗不知躲到哪個角落去吃了，飯桌上只有蘇雨筱和小魚兒。
蘇雨筱瞧著小魚兒有些蒼白的臉色，頓時又心疼起來，過了一會兒才回過味兒來，雙眼立刻就亮了。
師父的意思是，只要抓到那條魚，小魚兒就有救了嗎？
可是，那魚跟小魚兒有什麽關系？
不管了，反正師父說了有關系，那肯定就有關系。
只是，池塘那麽大，如今也還沒到抽水抓魚的時候，怎麽才能把那條魚抓到手？
更何況，那可是塘角魚啊，想要躲起來，你就是抽幹了池塘都找不到，除非把池塘翻個底朝天。
在山裏的時候還想著該找什麽理由抽水抓魚，沒想到，才回到村裏，就聽到楊家村要抽水抓魚的消息。
“昨晚半夜有人去偷魚，很多人都到池塘邊上了，那賊跑了，但是卻有個人被池塘裏蹦出來的魚給咬了，聽說傷口怎麽都止不住血，現在已經送到市裏了。”
“都說是池塘裏的魚成精了咬人，大家這段時間去洗澡不是總吵架嘛，也說是這魚搞的鬼，村裏的老人立刻就主張把水抽幹，把那條魚找出來。”
竟然還有這事兒？
不過，那些老人倒也是歪打正著了。
只是蘇雨筱一直想不明白，既然是受道家點化的道家魚，為什麽會做這種傷害人命的事兒？
“我們下午再去，估計那時候大魚已經抓完，小魚隨便撿了。”
一個村裏基本上都會有幾個池塘，沒有人承包的話就是公共財產，除了將池塘裏水灌溉農田之外，池塘裏的魚也是大家一起分的。抽水抓魚一般都是冬天農閑的時候，大魚抓了分，小魚小蝦河蚌這些，就可以任由別人來撿了。
當然，如果你撿到漏網的大魚，是要還回去的。
蘇雨筱正愁自己一個小孩該怎麽摻和其中，老太公就找來了。
084替死鬼
“楊家村那件事兒，是不是以前淹死的人來找替死鬼？”
老太公也不顧她只是一個七歲小兒，以一副我很有經驗的口吻跟她商談。
蘇雨筱也沒裝懵懂，更覺得老太公這個解釋似乎更能取信於人。
“小小你跟我走一趟吧，這事兒辦不好真會出人命的。”
蘇雨筱自然沒有拒絕。
蘇家二老聽說有可能是以前淹死的人找替死鬼之後，就不想讓蘇雨筱靠近了。但老太公在一旁勸說，蘇雨筱是註定要做這一行的，早點讓她見識這些事兒也好。
蘇雨筱也在一旁附和，以自己能看見鬼的眼睛，說不定能幫忙。
說出能見鬼幾個字的時候，蘇母立刻捂住了她的嘴，不讓她說，但也是讓步了。
至於老太公，大概是存著帶她積攢經驗的意思，路上解釋說只讓她在一旁看著就好，什麽都不用做。
跟著老太公一起的，還有老太公的幾個徒弟，都是本村的，其中一個還是老太公的侄子，對於蘇雨筱來說都是叔叔輩兒的人了，不過他們看見她都沒表現出輕視與不願的意思，一路上還不停的拿話逗她。
蘇雨筱牽著小魚兒緊跟在幾人身後，小魚兒大部分時候都是很安靜的，存在感很低，很多人都是直接把他無視了。
然而，到達楊家村的池塘邊兒的時候，有個人卻率先註意到了小魚兒。
“你們是孩子的家長嗎？這個小孩都這樣了，怎麽還帶他來這裏？”
一個中年人挎著個皮包走過來，先是打量了老太公和幾個叔伯一眼，接著就質問起來。
“伯伯，我弟弟怎麽了？”
蘇雨筱仰著小腦袋一臉天真的問他。
“這是你弟弟？他以前是不是很聰明，但是有一天突然就變傻了，也不會說話了？”中年人蹲下來與蘇雨筱平視，看小魚兒的目光中透著惋惜。
“伯伯，你怎麽知道？”
蘇雨筱還是那一臉天真的樣子，這樣的小臉蛋兒很難讓人心生防備。
“他是生病了，你家在哪兒？一會兒我去看看能不能治好他。”
蘇雨筱敢肯定，眼前之人已經看出小魚兒是少了一魂的人。
想當初師父也是一眼就看出了小魚兒的問題，但是為什麽呢？
“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裏……”
蘇雨筱低頭小聲說道。
中年人又是惋惜的嘆了一聲，大概是聯想到了諸如孩子變傻之後就被丟棄的可憐身世。
“應該找不回來了，可惜了……”
中年人走後，找到了楊家村的一位老人，這位老人也是主張抽水的人之一，在村裏說話同樣有一定的分量。
兩人說了幾句，視線就轉到了老太公身上，接著又朝幾人走了過來。
“蘇阿公，這位先生是陳家村的，說是來幫我們抓那條魚的，您看……”
蘇楊兩村緊挨著，兩村之間嫁娶最多，所以關系一向都不錯，這也是為什麽楊家村會求到老太公面前來的原因。
陳家村距離楊家村還有兩個村的距離，步行得有十幾裏路，關系並不是那麽近。
“你是陳青？”老太公瞇著眼打量了那中年人一番，口氣頗有些不屑。
大概還記著剛才人家質問他的仇。
“阿公知道我？那這事兒就好辦了。聽老叔說這事兒已經請了您來看了，不知道我能不能跟您打個下手，當然，如果不需要我，就讓我在一旁看著就行。”
這人倒是會說話。
老太公顯然也被他謙遜的話語捧舒服了，只背著手說今天這事兒他並不出手，只交由自己幾個徒弟來做，他想看就看吧。
“那真是感激不盡。”
於是，陳青就跟著幾個叔伯去了人群裏。
如今水已經抽得差不多了，剩下一汪渾濁的泥水，很多魚在裏面蹦來跳去，還有的在泥潭裏鉆，孩子們也都下了池塘，在泥塘裏撿小魚兒。
人的思想真是覆雜，有時候是風聲鶴唳，有時候又膽大包天。
明知道這池塘裏有咬人的魚，但是大家都抱著僥幸的心裏，又或者覺得人多勢眾，一條魚沒什麽好怕的，所以無所畏懼。
姨媽帶著楊娟表姐也下了池塘，蘇雨筱連忙出聲阻止，奈何那兩人正興奮，壓根沒聽到她的聲音。楊軍和謝家豪倒是看見了蘇雨筱，連忙來到她旁邊。
“你怎麽不下去？”
楊軍頗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池塘裏的狀況，因為沒了水，人們下了池塘之後身上的淤泥就會一直粘著，一眼望去，就成了好多個泥人。
這畫面對楊軍來說確實算是挺大的沖擊。
“我怕水裏有蛇。”蘇雨筱吐了吐舌頭說道。
楊軍的臉又是一白。
就比如昨天，他們摸螺螄的時候他也不敢摸一樣，其原因就是不知道自己這一手摸下去會摸到什麽東西，沒來由的會感到害怕。
這淤泥裏可是什麽都有的，水蛇也不少。
“水蛇可是好東西，拿來燉湯，大補的，你們沒喝過？”老太公在一旁說道。
楊軍的臉更白了。
“沒喝過呢，老太公你說的是不是龍虎鳳湯？”蘇雨筱問。
老太公點了點頭，捋了捋自己的胡須，本著科普知識的想法，說出了龍虎鳳湯的配方。
“龍虎鳳湯，就是蛇，貓，大公雞一起燉。蛇和貓都屬陰，大公雞屬陽，在放點清補涼作為調料，陰陽調和……大補是大補，不過不適合小孩吃，你們吃個蛇羹就好了……”
說著，老太公已經想著這事兒辦好了之後，楊家村肯定要答謝的，魚肯定是少不了，運氣好的話抓到幾條水蛇，說不定就有龍虎鳳湯吃了……
蘇雨筱偷偷看了楊軍一眼，發現他已經搖搖欲墜，處在崩潰的邊緣了。
忍不住將臉轉到小魚兒的方向偷偷笑了笑，卻瞥見謝家豪同樣含笑看著自己，應該是看穿了她故意戲耍楊軍的行為。
“乖哈。”蘇雨筱伸手在他垂在身側的手臂上拍了拍，示意他跟自己站在一個陣營上。
謝家豪楞了一下，看著自己被拍過的地方出神。
就在幾人無所事事的時候，池塘中心的人群裏突然傳來嘈雜聲，下一刻，大家已經一哄而散，迅速跑回了岸上。
人少了，那兩個相互攙扶的人影就顯得尤其顯眼。
一旁的楊軍慘烈的喊了一聲：“媽。”
085娃娃式公主抱
姨媽本意是想多撿些小魚回來曬成魚幹，好讓外婆能吃得久一些，所以就帶著楊娟往池塘中心去。誰曾想，進去沒撿到兩條小魚，腳上就被咬了一口。
當時，周圍的人都看清了，那是一條塘角魚，卻長著一口鋒利的牙齒，咬了人之後又迅速的鉆回了泥裏。
盡管只是一閃而逝，但是那一口鋒利的牙齒還是給人留下的不小的陰影。
姨媽最後還是被老太公的兩個徒弟擡上來的，上了岸立刻就在地上滾了起來，哀嚎聲讓人聽了都覺得難受。
“好痛，好痛，哎喲……”
“快快快，拿清水來洗一洗傷口。”
“來兩個人，把她擡回家去。”
“打電話叫救護車。”
人群一通慌亂，蘇雨筱擡眸看了謝家豪一眼，謝家豪意會，立刻出聲。
“不要慌，先把阿姨擡回家裏，救護車不忙，先看看情況。”
有人出聲，大家慌亂的神經才松下來，幾個人擡著姨媽回家，剩下人的人回家拿了鋤頭鐵鏟鐮刀等工具，勢要把咬人的魚找出來。
蘇雨筱跟著跑回了外婆家，姨媽還在哀嚎，甚至不讓人靠近，只能讓兩個力氣大的男人按住給她把傷口洗幹凈了。
外婆紅著眼，緊張的在一旁看看自己哪裏能幫得上忙。
老太公也來了，在路上就采了止血的毛蘭，搗碎了敷在姨媽的傷口上。
蘇雨筱擠過來看了一眼那傷口，發現姨媽的整條腿都是一片冰涼，傷口處還冒著腥紅之氣。
這種紅氣應該只有自己能看見，否則其他人只怕已經嚇得腿軟了。
已經可以肯定就是昨晚那條魚了。
“別動她，讓我來看看。”
那位叫陳青的大叔竟然也跟了上來，推開眾人一番查看之後，掏出一張符當場燒了，將符灰灑在了傷口上。
只聽得滋滋的聲音，那傷口就冒了煙，瞧著有些滲人，但是姨媽卻表示自己的傷口好多了。
眾人屏氣凝神都不敢吭聲，任由陳青接連燒了三道符。
蘇雨筱趁著他掏符燒的間隙看了一眼，發現只是一張沒有任何靈力的驅邪符而已。
那符畫得比她還醜……
竟然也有效果？
燒完了三道符，陳青表示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家當了，能不能好，就看姨媽的造化了。
如今姨媽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，表示傷口的疼痛還在忍耐範圍內，相信很快就能好。
“去打一個破傷風針吧。”楊軍擰眉在一旁開口。
陳青又到池塘裏去了，家裏剩下幾個跟過來的嬸子，此時也低聲議論了起來。
“看來真的是鬼魚了，陳家村的那個道士還挺厲害啊。”
“楊大彪都送去到市裏去了，也不知道怎麽樣，哎，送去太急了啊。”
“聽說已經打電話讓他兒子收拾東西去陪床了，情況估計不太好。”
“那還得請那個道士去一趟。”
“哎，這樣的話，得給月環再敷上一把糯米，保險一點。”
於是，外婆又搗碎了一把糯米敷在了姨媽的傷口上。
大家都覺得這樣就完事兒了，但是蘇雨筱卻清楚的看到，在那一層符灰下面，一片紅色正蠢蠢欲動醞釀著，似乎隨時都會破體而出。
而姨媽腳上的溫度，似乎更低了。
蘇雨筱猜想，姨媽之所以覺得沒那麽痛了，應該就是低溫麻痹了痛覺神經，讓痛覺變得不敏感了。
至於陳青的符灰究竟有什麽作用，目前看來，似乎只是封閉傷口，不讓裏面的寒氣洩露出來。
看來，還是得自己出馬。
師父告訴過她，她不僅命裏屬火，就連自身的靈氣也是帶火的，所以，她可以試試看能不能用自己的靈氣將傷口姨媽腿上的寒氣給逼出來。
不能逼出來，中和一下寒氣也是可以的，老太公說的，陰陽調和嘛。
她這算是冷熱調和？
“姨媽，我給你按摩按摩吧，這樣會舒服些。”
姨媽如今已經有了跟人閑聊的心思，說起剛才那種痛有多痛多痛，甚至比當初生孩子還痛……
蘇雨筱只當她是答應了，在姨媽腿上輕輕按壓的同時將自己的靈氣緩緩的輸了進去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，但她知道師父一定時刻關註著這邊的情況，如果自己做錯了，師父一定會及時阻止。
如今，既然沒有阻止，那就繼續吧。
起初的時候，姨媽並沒有什麽感覺，但是隨著她輸入的靈氣越來越多，終於引起了姨媽的註意。
“小小你這是什麽按摩手法，好像把我的風濕都按好了，哈哈哈，小小懂事兒了。”
“風濕都能按好，那真是了不起了，你就會說笑。”
“不說笑還能說真的？但是有我們家小小給我這麽按著，我不好也得好了，哈哈哈。”
蘇雨筱一直註意著姨媽腳上的情況，對於她說了些什麽，只聽了個大概，發現都是玩笑之後就自動屏蔽了。
而她如此專註的模樣，卻落在了楊軍和謝家豪眼裏。
她的設想果然沒錯，隨著她暖融融的靈氣註入，姨媽腳上的寒氣逐漸被中和，姨媽腳上被麻痹的知覺也慢慢回來了。
那幾張沒有靈氣的驅邪符還是很有用處的，至少起到了麻醉的作用。
否則的話，自己灼熱的靈氣剛進入姨媽充斥著寒氣的腿上，就會因為雙方的相互作用而痛苦不堪。
這下好了，不知不覺的，讓姨媽免去了一番痛苦。
被中和的冰寒兩氣無法被姨媽的身體吸收，正逐漸消散，這個過程是溫和的，無知無覺。
如此一來，只剩下腳上的傷口了。
松了一口氣想要站起身，才發覺自己剛才竟然是蹲著給姨媽按摩的，而此時，她的腳，麻了……
蘇雨筱站得觸不及防，身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，謝家豪伸手想要扶一下的時候，小魚兒已經彎腰勾住她的雙腿，將她攔腰抱了起來。
一時間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兩人身上，滿臉錯愕。
蘇雨筱也是一臉尷尬，手指在小魚兒胸口上戳了戳。
放我下來，小魚兒……
086有鬼
“這小孩力氣好大啊……”
小魚兒已經將蘇雨筱放在了一旁的老人椅上，姨媽等人回過神來開始感嘆。
“是啊，小丫頭得有四十斤吧，看他好像也沒花多少力氣。”
“太厲害了……”
蘇雨筱正心虛，見她們並沒有聯想到她平日裏是多禽獸，才導致小魚兒抱她抱得那麽順手之後，臉色就輕松了好多。
休息了一會兒，腳上的酸麻感沒了，蘇雨筱又帶著小魚兒拉上謝家豪打掩護到了池塘邊上。
“你姨媽好點了嗎？他們都說被那畜生咬了之後血難止住？”
到了池塘邊上，老太公問她。
“止住了啊，有老太公您的毛蘭，和陳伯伯的符，還有外婆的糯米，當然止住了。”
“那符能管什麽作用，毛蘭就是止血的，哪能止不住？”老太公不是很滿意這其中陳青占了一份功勞。
“是是是，毛蘭止血的，跟那符箓沒什麽關系。”蘇雨筱從善如流，當即就改了口。
老太公果然滿意了，捋著胡須開始嘮叨。
“這些人啊，不吃點苦頭都不知道怕。都說這池塘裏有鬼魚了，還一群群往下面湊。”
“按照他們這樣的捉法，肯定抓不到的，我看還得下石灰。”
上一世，蘇雨筱挺喜歡玩生石灰的，一小顆一小顆放進水裏，滋滋的冒泡，很有意思。
他們這邊誰家要蓋房子，都要挖一個小池子泡石灰，房子蓋起來之後用泡好的石灰填在磚縫裏，這樣一塊塊紅磚頭包著白邊兒，也是簡單的裝飾。
一般人家泡石灰，都會等冷卻了人才會離開。上一世，就有人在學校圍墻外泡石灰，有學生爬墻出來正好跳進了石灰池子裏，兩腿都被燒傷了。
池塘裏這石灰一下，不管是水還是泥都得熬熟了。
不過，老太公還沒開口讓人準備石灰，池塘裏的陳青就有了動作。
老太公的徒弟慌忙上來報備。
“陳青說他有辦法把魚逼出來，但是需要我們的配合。”
“有辦法那就用，不管是什麽辦法，能把魚抓到就是好辦法。”
老太公雖然如此說，但是並不是多真誠，更多的是看熱鬧的意思。
蘇雨筱卻真心希望陳青的方法能管用。
師父可是說了，要抓到這條魚，小魚人才有救，要是讓老太公把魚煮熟了……
真心祈禱陳大伯能成功。
陳青的辦法是五個人一起換上道袍，然後排列成陣集體搖鈴。
蘇雨筱看不懂他那陣法是什麽陣，鈴聲也聽不出來是什麽，但是神奇的，那條魚真的出現了。
那天看到的那個虛影再一次出現，騰出水面之後一個神龍擺尾，五個中年男人立刻就被這一股力道甩翻了。
看熱鬧的眾人看不見這虛影，只見池塘裏僅存的一點水突然好像炸開了一樣，把圍繞著搖鈴的五人都炸翻倒地。
眾人也跟著炸了起來，有些膽大的還留在原地，膽小的已經遠遠跑開了。
“究竟是什麽東西……”楊軍竟然沒再一驚一乍的，只是皺眉看著說道。
蘇雨筱不錯眼的盯著池塘裏的動靜，就見唯一剩下的那一汪泥水裏，一條魚冒出腦袋游來游去，看起來似乎很暴躁？
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。
直覺告訴她現在很危險，所以她立刻拉住了老太公的手：“老太公，太危險了，讓……”
她的話還沒說完，就見那攪動一池泥水的魚又甩了一下尾巴，那巨大的虛影重重的拍在了陳青身上。
陳青整個人都被拍進了泥潭裏。
那魚還不罷休，接連又甩了兩次尾巴。
眾人就見到了詭異的一幕，陳青好像一條塘角魚一樣自己鉆進了泥裏。
“回來，把陳青帶回來。”
老太公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。
四個徒弟回過神來，將陳青挖出來，往身上貼了一堆黃符，這才駕著他離開了池塘。
一切發生得太過迅速與突然，大家只知道五人突然就被掀翻了，但是究竟是什麽把他們掀翻了，卻不知道。
然而陳青的行為，卻喚起了大家內心的恐懼。
大家都知道水鬼最會誘惑人，讓人跳進水裏當替死鬼。
而陳青剛才那行為，分明就是一副要鉆進泥裏活活把這自己悶死的趨勢。
難道，這池塘裏真的有鬼？
而陳青，是被鬼迷了心竅嗎？
就在大家的註意力都在陳青幾人身上的時候，蘇雨筱卻看到一人拿著一個長根子的網兜，直接往水裏一撈，把魚撈了上來。
不是師父那老頭是誰？
老頭撈完了魚，就把網兜往肩上一扛，一步三晃的走了。
“別下去了，有鬼……”
有人打誰給陳青洗了臉，陳青第一句話就是如此說道。
眾人立刻扛著他遠離了池塘邊兒。
最後一番檢查，陳青並無大礙，洗去一身泥巴之後人就精神了，一直盯著那池塘裏發呆。
“這麽兇的鬼，我從來沒見過……”
蘇雨筱扯了扯老太公的手，讓老太公彎下腰，自己在他耳邊說了幾句。
“你確定？”
蘇雨筱點了點頭：“放心吧老太公，我不會害你。”
老太公還有些遲疑。
要說他這一輩子，雖然掛了一個道士的名頭，紅白喜事風水賜名什麽雜七雜八的事情都做過，村裏人對他也很敬重。
但是他並沒有因此就飄飄然，覺得自己真的有大本事。
他看過不少書，也認真研究過，命理風水什麽的算是略懂一二，但是鬼……他真的沒接觸過。
盡管每次村裏有喪事都會請他去做法事，但他也不過是按照自己師父教給他的步驟去完成這麽一件事情，再深一點的東西……他真的沒接觸過。
如今，那池塘裏的東西明顯不簡單，蘇雨筱卻讓他去作法。
“放心吧老太公，我出門的時候師父給了我一張符，說是要助您一臂之力的。”
“哦？那行吧，符給我，我去。”
一聽說是師父的意思，老太公一改之前的慫樣，眼中燃著激情與興奮。
終於到我一展身手的時候啦……
087殺魚
在老太公的號召下，大家又回到了池塘邊上。
讓一個徒弟回去給自己拿了吃飯的家夥，在池塘邊上擺開了施法用到的香案。
老太公也不知道跟誰學的野路子，雖然沒有丁點靈力，但是天罡十八步卻走得有模有樣，只錯了那麽七八九十步的樣子……
走了一套天罡十八步，又撒了些糯米，接著讓四個徒弟用石灰粉將整個池塘圈起來，叮鈴鈴的鈴聲加上老叔公聽不清楚的經文，場面倒也很能唬人。
一切完畢，老太公用桃木劍挑起蘇雨筱給的那張符，食指與中指並攏壓著符紙往前一送，符紙飛落到了池塘裏，化成了一灘水。
眾人嘩然。
老神在在的老太公瞳孔一縮又很快恢覆了過來，有模有樣的祭拜了三清神像，宣告此次做法結束。
“好了，可以下去抓魚了。”
有人壯起膽子下了池塘，但卻不是抓魚，而是來到了那一灘水旁。
那灘水大概有兩個平方那麽寬，相比周圍渾濁的爛泥，顯得格外清澈。
大家親眼見到了剛才那神奇的一幕，認定老太公確實解決了那條鬼魚，沒多久就紛紛下來看這一灘水。
“太公，這水能不能碰啊？”
有人問。
既然這水來得那麽神奇，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神奇的功效。
老太公大手一揮讓他們離遠一點：“什麽都不懂就要碰，離遠點，趕緊抓魚，抓完魚立刻註水。”
此時的老太公，那別提多威風了，一聲令下，大家立刻離遠了一些。
村裏的人都被老太公這一手撒符成水給鎮住了，幾位老人圍著老太公笑得那叫一個誠懇。
陳青神色激動的跟在老太公身後，那目光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灼熱。
魚被師父抓走了，蘇雨筱就想著趕緊回去，楊軍這個中二癥患者已經不記得她的存在了，亦步亦趨跟在老太公身後，激動得跟什麽似的。
只有親眼看到蘇雨筱將符遞給老太公的謝家豪知道真相。
此刻，他的心情也是無比的激動，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。
畢竟，比撒符成水更神奇的事他都見過了。
姨媽的傷口已經沒有大礙，外婆也跟著人群到池塘裏撿魚了，蘇雨筱就跟謝家豪說了一聲，便帶著小魚兒回去了。
只是，謝家豪一直站在池塘邊上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見了，才收回目光。
“小魚兒，你可能能變好了，開心嗎，激動嗎？”
小魚兒看不出來開心激動的樣子，蘇雨筱倒是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。
只是，想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，讓她蹦跶的腳步突然一頓。
神秘兮兮蠟拉住了亦步亦趨的小魚兒：“乖魚兒，你好了之後，不會把阿姨忘記了吧？”
問完之後又發覺自己有些過於緊張了，傻乎乎的笑了笑，牽上小魚兒繼續一蹦一跳。
因為內心的迫切，她連家都沒回。
回到山谷裏的時候，師父正蹲在一個小木盤前。
木盆裏，赫然是那一條長了鋒利牙齒的塘角魚。
說它是塘角魚，只是曾經而已。
或許它曾經是一條塘角魚，但是如今已經長成了一個怪物。
只見它不僅有一口鋒利的牙齒，在魚鰓往後一點的位置，原本應該長著魚鰭的地方，竟然長出了兩個手臂。
有點類似於娃娃魚的樣子，但是卻沒有娃娃魚的靈活，好像是剛進化出來不久，顯得有些笨拙。
蘇雨筱和小魚兒一靠近，立刻暴躁的在水裏蹦來蹦去，有力的尾巴使勁拱著自己的身體在木盆裏翻動。
好像要跳出來把人咬上一口才罷休一樣。
奈何木盆上被師父下了禁忌，任憑它怎麽鬧，一滴水花都濺不出來。
“它好像很生氣……”蘇雨筱皺眉說道。
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，蘇雨筱驚覺得這條魚擁有情緒，甚至還影響到了自己。
就好像一個人明明做了壞事，在你制止他的時候，他還對你惡言相向，更想對你進行攻擊一樣。
“哦？它告訴你的？”
師父饒富興味的看著她，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了下來。
蘇雨筱搖了搖頭：“只是感覺而已……”
一般人在見到一條蹦蹦跳跳的魚的時候，大概只會感嘆一聲這魚很鮮活，很新鮮，但是絕對不會說，這魚是不是在生氣？
因為魚是人類的食物，作為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物種，人類是不會去顧慮一條魚的感受的，也感受不到。
難道，是因為這魚已經開了竅的關系？
因為開了竅，所以有了情緒，並且能將這個情緒表達、傳遞出來，所以她能感受到？
應該是的。
正看得出神，突然，原本只能在木盆了掙紮的魚突然身形大漲，一個碩大的腦袋頂了出來。
蘇雨筱雖然反應及時躲過了它的攻擊，但卻嚇得不輕。
不管是誰，突然有個血盆大口對著你的腦袋咬下來，你都會被嚇住。
“畜生。”
師父叱了一聲，那巨大的虛影才縮了回去。
“師父，這虛影究竟是什麽？”
蘇雨筱很慫的拉著小魚兒站在了師父身後。
“上次我是不是跟你說過，我們之所以能看見這條魚身上紅色的戾氣，是因為它本身是得了天地造化的，屬於天地的一部分？”
蘇雨筱點頭。
“那你知不知道，如果我們殺了這條魚，便是破壞了天地的造化，違背了天道之意？”
蘇雨筱蹙眉。
這也算違背天道之意？
如果上天讓這條魚開竅，是為了讓它殺人吃人的話，那自己殺了它又有什麽錯？
“那這天道究竟是什麽東西？”
蘇雨筱氣呼呼的問。
一直聽師父說天道，但是卻不知道天道究竟是什麽，難道是天上的神仙嗎？
平時受法度約束就算了，如果還要受天上神仙的管束，那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？如果真的有天道，那世界上那麽多殺人越貨為非作歹的人，天道怎麽不管一管？
蘇雨筱才質問一聲天道是什麽東西，就被不知道從哪兒掉下來的一棵松果砸了腦袋。
就會欺負老實人是吧？
“師父，如果我執意違背天道之意會怎麽樣？”
師父看她被砸還有些幸災樂禍，見她大有逆天道而行的意思，也沒有收起嬉皮笑臉之色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畢竟我這一輩子一直都很乖……”
蘇雨筱揪了揪他的胡子，咬牙啟齒的問：“那救小魚兒跟這魚究竟有什麽關系？是不是要殺了這條魚才能救小魚兒？”
說完轉身去了廚房，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拿了一把菜刀。
氣勢洶洶。
“只要您說救小魚兒要殺這條魚，我立刻就殺，我才不管什麽違背不違背的。”
師父終於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色，一臉嚴肅的看著她。
蘇雨筱倔強的哼了一聲，眼神堅定。
天道究竟是什麽東西，還管她殺魚？
她今天不僅要殺魚，還要把魚燉了吃，看你能把我怎麽樣。
088與天道為敵
“殺魚你會嗎？這魚很滑啊。”
師父斜眼看了她一眼，頗有些鄙視的意思。
蘇雨筱哼了一聲。
“雖然不能像我媽那樣幹脆利落，但是肯定能把它殺死就是了。”
蘇母殺魚可是很利索的，一刀落在魚尾上，接著斜拉至魚背，一刀下來順手又把魚頭劈了，然後掏出內臟，砍成塊……
處理一條魚用不到兩分鐘。
那魚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蘇雨筱森森的惡意，竟然咆哮著又要撲上來，身體撞在木盆裏，還磕了幾處傷。
蘇雨筱舉著菜刀虛空砍了幾下也沒把它嚇著，依然是惡狠狠的想要撲上來。
這時，一旁的師父又開口了。
“你知道，畜生開竅之後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嗎？”
蘇雨筱想了想，從來妖精都是以化為人形為第一目標。
“是變成人嗎？”
果然，師父點了點頭。
“那你知道，人和畜生最本質的區別在哪裏嗎？”
“畜生和人，有時候並沒有區別，師父，因為有時候我們會說某個人是畜生。”
蘇雨筱自以為自己的回答富有哲學性質，果然獲得了師父一枚大大的白眼作為賞賜。
“人和畜生的區別在於，人有三魂七魄，但是畜生沒有。促使他們各種行為的，是動物的本能。而畜生開竅之後想要變成人，它們該怎麽辦呢？”
既然區別在於三魂七魄，那開竅之後應該就是想辦法修出三魂七魄來。
所以……自己看到的那個虛影，就是這條魚修出來的類似於人的魂魄一樣的東西？
師父看了她一眼，就知道她已經明白了。
“小魚兒的爽靈應該有什麽東西在蘊養，如今三魂中，卻是丟失的爽靈最為強大，甚至已經強大到讓其他兩魂覺得自己才是丟失的那一個。只要他的爽靈輕輕一勾手指頭，就能輕易的把他體內剩餘的兩魂勾過去。”
“想要救他，就得將他靈臺內的空位補齊。”
蘇雨筱只覺師父今天特別的墨跡。
有什麽辦法直說不就好了嗎，還不住的賣關子，不知道徒兒心裏很著急的嗎？
“所以，我們可以把這條魚的魂補到小魚兒體內是嗎？”
師父認真的想了想：“理論上是可以的，但是這種事我也沒做過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行。”
“可不可行，試一試就知道了。”蘇雨筱如此說道。
師父阻止了她要一刀把魚砍成兩半的動作。
“你知道，這條魚最寶貴的，就是它體內的魂。而它這魂，乃是天地之造化，你若奪了，便是與天道為敵。”
這，才是師父遲遲不肯讓她動作的原因。
天道爸爸養了一條魚，給了他魂魄，讓他有望修煉成人，但是你卻把它的魂給奪去了，這樣人家爸爸能高興嗎？
蘇雨筱蹙眉。
師父說的不無道理，但她卻另有一番理解。
她更相信，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。
既然小魚兒需要它的魂，而它又因為作惡被自己抓住了，奪了它的魂又怎麽樣？
要怪就怪自己倒黴。
自己好歹也喊過幾次爸爸，你不能因為一條魚就把我打殺了吧？、
“師父，您覺得，一條魚和小魚兒相比，孰輕孰重？”
魚，你可以每天都殺來吃，但是人你聽說過隨便就能殺來吃的嗎？
師父朝小魚兒哼了一聲：“都是魚，哪條不一樣？盆裏那條魚還好吃點。”
蘇雨筱不理會師父的無理取鬧，問他具體究竟怎麽操作。
師父又搖了搖頭，示意她不要著急。
“你知道，在天道面前，人和畜生都各有什麽優勢嗎？”
蘇雨筱不滿的揮了揮手上的菜刀。
我不想知道這些，我只想知道該怎麽把這條魚的魂放進小魚兒身體裏。
“人，天生就有三魂七魄，有七情六欲，有聰明的頭腦，但是人的身體卻很脆弱，一生多災多難又短暫。畜生沒有三魂七魄，沒有七情六欲，也沒有聰明的腦袋，但是他們的身體卻也相應的純粹，一旦開了竅，它們的壽命就會變得很悠長，可以讓它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生出三魂七魄，擁有人形，變得聰明。
而我們道士，盡管我們所懂得的或許比尋常人要多一些，但是我們的生命依舊是短暫的，我們頂多也就能做到延年益壽，比常人活得久一點，卻無法像開竅的畜生那麽漫長。
在天道面前，人和畜生都是一樣的，因為我們都有一個追求，那就是永恒的生命。”
人的生命短暫，但是頭腦聰明。而開竅的動物生命漫長，但是頭腦簡單。
天道的意思就是讓他們各自追逐自己所沒有的，將自己變成既擁有漫長的生命，又聰明的人。
“真有這樣的人存在嗎？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